在CD剛盛行的八零及九零年代,不外乎是DG、EMI、RCA、Decca、Philips這些大咖的天下,台灣可能因為代理商的關係,偶而才會出現一些小品牌及罕見品牌的CD,其中有一個封面設計不甚美觀起眼的品牌叫Melodiya,每次看到這家公司出的CD都會看到一個落落長的指揮名字及落落長的樂團名稱,就覺得蘇聯這國家真愛搞怪,當然以出版蘇聯作曲家的錄音為主,雖然錄音品質滿是戰鬥民族的味道,還是會買進一些”原汁原味”的CD來聽。
這位名字落落長的指揮,我可拚了很久才把他的英文名字拼順,就是Rozhdestvensky,在我的紀錄中,Rozhdestvensky曾經來過台灣兩次,一次是跟TSO(2009),一次跟NSO(2012),帶著他的鋼琴家太太 Viktoria Postnikova及小提琴家兒子Sasha一同巡演,演奏他拿手的Tchaikovsky, Shostakovich, Schnittke, Glazunov等,這位一直只出現在Melodiya CD中的指揮家能來台灣兩次指揮本地樂團,有著美夢成真般的超現實感受。
Gennady Rozhdestvensky (1931-2018)出生及受教育都是在莫斯科,母親Natalya Rozhdestvenskaya是著名的女高音,父親Nikolai Anosov是指揮家及指揮教授,他自己也是父親的學生,為免受父親”盛名之累”,所以他改從母姓,這招不錯,可惜Carlos Kleiber沒學這招,以至於跟他老爸起了衝突。Rozhdestvensky 以莫斯科為大本營,先後擔任過Moscow Radio & TV SO、Bolshoi Theater及USSR Ministry of Culture SO等指揮,在前輩Kirill Kondrashin “叛逃”後,Rozhdestvensky顯然成為了莫斯科最具代表性的指揮家,他雖然不加入共產黨,但一直對俄國這個國家不離不棄,即便他循著其他俄籍指揮家的腳步也到了外國發展,擔任過Stockholm PO、BBC SO及Vienna SO的指揮,卻始終以莫斯科為中心。
Rozhdestvensky是Melodiya錄音的主力指揮,加上在其他廠牌的錄音,他總共有超過800張的錄音出版,真是很超人的紀錄,其中還包括Bruckner交響曲的所有版本,共21張,不知那位藏家有搜齊! 據他自己說,在Melodiya的錄音是按樂曲的長短付錢的,每分鐘多少錢是固定的,加上他讀譜能力特強,因此只要該錄甚麼就錄甚麼,是以每每在唱片行看到Melodiya的CD時,大部分都是他指揮的錄音,這個落落長的名字成了Melodiya的招牌。
Rozhdestvensky以指揮當代作曲家的作品出名,在他的訪談錄中提到他總共指揮過2,429首不同的曲目,其中有101首是世界首演,這還是在2000年前的紀錄,超廣泛的範圍,但卻以當代作曲家的作品出名,他頗不以為然地說大家都忽略了他可曾指揮過海頓所有107首交響曲ㄟ! 然而我們還是把焦點放在當代作曲家身上,特別是Alfred Schnittke,這位常駐莫斯科的德國作曲家,他說唯有Rozhdestvensky能充分了解他的作品,是的。他的第一號交響曲號稱是”交響曲的結束以及交響曲的開始”,從樂團調音的音樂開始,把海頓、莫札特、貝多芬到柴可夫斯基的音樂拿出來”攪爛”,然後再設法萃取出聲響,聽Rozhdestvensky此曲的錄音可真如萬花筒般的昏頭轉向,卻又色彩繽紛,的確是有一套。
Rozhdestvensky的指揮不囉嗦,沒有太多動作,沒像Sanderling那樣愛說故事,也沒Kondrashin那樣器宇昂然,感覺上他就是直球對決,甚麼樣的樂曲來就直接給它演奏下去,滿天才式的直覺,因為他以當代音樂出名,免不了有很多新進作曲家想要他演出自己的作品,他都能很快的點出作品本身的問題,或是覺得這位作曲家夠不夠格,不大給情面的。他對付蘇聯當局也是直來直往,當時俄國指揮出國去指揮是得審批的,規定一定要演出一首俄國作品,他就故意請當局念一下候選清單,然後隨便挑一首插在貝多芬的Missa Solemnis之間! 到訪國外如果外出得寫報告,他就寫說跟對方在牛排館裡討論Bruckner第二號第二樂章哪個小節的小號該怎麼吹之類的,實在是很直白又難搞! 他第二次來台指揮NSO演奏Shostakovich No.8的情景依然在目,不用太用力的指揮就可以驅動樂團展現俄國雄風,可惜第二天南下高雄就無法上台了,他跟Rudolf Barshai一樣令台灣觀眾懷念。
【附錄】在他的訪談錄裡,有提到兩人特別引起我的興趣,一位是義大利指揮Willy Fererro,一位是中國男低音斯義桂。他說Ferrero是位神奇的指揮,他演出Bolero讓全場為之瘋狂,緊接的安可卻安排了Sibelius的”悲傷圓舞曲 (Valse Triste)”,而且再安可時還是”悲傷圓舞曲”,一連演奏四次! 讓Rozhdestvensky驚訝的是這四次的演出竟然完全不一樣的調調,讓他對指揮能力的展現大感驚奇! 查一下Fererro發現他是位神童級的指揮,三歲就上台了,長大後卻沒能重現神蹟,也只有一張CD留存。Rozhdestvensky提到兩次斯桂義,因為他原本要出國合作的樂團及演出者裡有斯義桂,當時蘇聯跟老毛相通,斯義桂當時是”叛國賊”,蘇聯不准他出國,除非換人! 若干年後蘇聯跟老毛鬧翻,就准他跟斯義桂合作,他滿欣賞這位中國男低音的,查一下他的資料,他是老蔣的同鄉,去美國成名後,還曾來台在中山堂演唱過,YouTube上還有錄音可聽,的確是位很優秀的男低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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