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因為蘇聯入侵烏克蘭的不知所云的戰爭而搞得音樂圈紛紛擾擾,表態不表態竟成為違反”音樂無國界”的指標,而有看到不少報導在談烏克蘭應該考慮”芬蘭化”的方式,以跟蘇聯老大哥和平共處。
說到芬蘭,那就是在說西貝流士了! 一首”芬蘭頌”使得芬蘭在一戰時期,在實現獨立運動上獲得很大的鼓舞;在二戰期間,芬蘭成為納粹進軍蘇聯的跳板,西貝流士避難到鄉間,芬蘭戰後深知住在大國旁邊,別人是很難幫得上忙的,因此採取了與敵方共存的妥協方式,被西方稱為”芬蘭化”,此時西貝流士早已息筆,但一首首滿是芬蘭風情故事的音樂,依然是芬蘭最佳的文化表徵。
說到西貝流士,那就得提到芬蘭出身的西貝流士專家Paavo Berglund (1929 – 2012),終其一生都被視為是西貝流士的詮釋典範,然而其實他跟西貝流士只有過一面之雅,還是跟著樂團去禮貌性拜訪大老的,而他跟西貝流士只交談過一句話: “你們演奏過Schoenberg嗎?”,答曰:”No”,就沒下文了!
一般被稱為某某權威的,通常都跟本人有通好,Berglund卻沒親炙於西貝流士,當了指揮後,還會修改西貝流士的作品,前幾首交響曲他都認可,到了第七號交響曲Berglund就有意見了,因此在他自己指揮的音樂會上會去修改,他也認為西貝流士會認同他的看法,一如不少人修改Bruckner的作品也得到作曲家的默許。
1994年我在紐約聽過Berglund跟紐約愛樂合作的西貝流士第一號,標準的”人設”,他就是得以指揮西貝流士為主業,同場還有他力薦的Kokkonen第一號,以及年輕的Hilary Hahn演出Bruch第一號小提琴協奏曲(不是西貝流士喔)。這樣的”人設”經常發生,Berglund客席恐怕都會被要求指揮西貝流士,聽眾大概也會如此期待。
Berglund錄過三回合的西貝流士全集,相隔各約十年,最早是跟Bournemouth SO這支由他帶領起來的英國地方樂團,這也是我很常聽的一個版本,後來回到芬蘭跟Helsinki PO錄下一版本土的全集,這版將西貝流士解析得淋漓盡致,引人入勝。爾後跟Chamber Orch of Europe錄製一版中型編制的全集,Berglund年紀越大越顯犀利,這版比前一版有頗大的差異,Berglund有股解脫的快意感。
London PO也有幾首現場錄音,不過還是這三套好聽,可以聽見西貝流士音樂詮釋的演化,如何精準正確的看待,Berglund的確指出一條明路,不會過度陷入地緣情境的描述,而是呈現西貝流士作為一位傑出作曲家的本體。記得有人問過Osmo Vänskä該如何表現西貝流士的北歐遼闊冷冽的情境? Vanska可不認為應該要蓄意去這樣表現,它就是優秀的管弦樂作品,至於聽眾就自己體會發想吧! 顯然就是受前輩Berglund的啟發,所以想深究西貝流士,那這三套全集就是最佳典範的演進史。
卡拉揚是我滿欣賞的西貝流士指揮,恢弘美麗的高貴氣質,讓人深陷於美好的音樂聲響中。相較於Berglund,我個人的感想是: 卡拉揚把西貝流士的交響曲演奏成交響詩的感覺,Berglund則是把像交響詩感覺的西貝流士演奏成交響曲!
Berglund 錄製的Nielsen交響曲也是很優秀的版本,他總能把交響曲的架構給撐大,可以想像他是從內而外的建築工人,或是他把一個氣球吹大到緊繃,聽了他的Nielsen會有股”原來如此”的體會。另外,Berglund自認為錄過最好唱片是跟德勒斯登合作的”我的祖國”,因為這是他合作過演奏水準最高的樂團,但聽他的”莫爾島河”可得綁緊安全帶,簡直像是在大海中的波浪拍打,豈止是河流而已。